晌午时分,惠兰院摆上午膳。韶明珠在丫鬟婆子服侍下净了手,还没来得及动筷,就听见大丫鬟青翠在一旁问:“娘子,今日不等候爷来一同用饭了么?”
韶明珠眼眸低垂,看了看桌上饭食,清一色都是她爱吃的。可不知为何,就是没什么胃口。她缓声道:“……想来,侯爷这几日也是无暇过来的。”
青翠盘膝坐在韶明珠身边,往她面前推了一盘小菜,笑着安慰,“奴婢知道,这几日新来的王娘子进门,娘子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。可娘子想想,这些年来,侯府里的体面恩宠谁能越过您去?侯爷的心,一直都是在娘子身上的,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面上才纳了王娘子,您何必为此犯愁?”
韶明珠没说话。半晌,她筷子扒拉了下那盘小菜,低声道:“青翠,我不是为了此事不高兴……我只是,觉得心里闷。”
青翠嗔道:“奴婢就不信,娘子心里半点没有侯爷?”
此话一出,韶明珠有些沉默。
她也不知道,自己心里是不是有侯爷……自从她进侯府,便当了永宁侯三年的宠妾,全仰仗着恩宠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。
于情于理,她心里都该是有永宁候的。
青翠见韶明珠始终愁眉不展,手搭上她手背,轻言细语慰道:“娘子若是觉得心里闷,等吃过饭,奴婢陪娘子去走走。
吃完饭,主仆二人便到后院闲逛。此时正值春日,景美人美。二女从一片花树下走过,花瓣飘落几片到韶明珠肩上。
韶明珠伸手拂开花瓣,听一旁青翠道:“娘子还记得么?这几棵花树,是娘子入府那年,侯爷为您种的。”
韶明珠点点头,“记得。侯爷待我确是极好。”
呼奴引婢,享锦衣玉食,这样的日子,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?却不知为何,韶明珠心里,总是经年浮现一个念头——她觉得,自己哪怕有恩宠,有富贵,到底也只是一株浮萍。
“谁在那里?”
花树之后,忽然传来一声娇喝。
韶明珠和青翠转头看,花树之后走出四五个丫鬟,皆是身穿侯府服饰,却格外面生,之前从未见到过。
那四五个丫鬟见着韶明珠,有些疑惑,“……你是?”
青翠沉声喝斥,“真没规矩!见着我们韶娘子,也不行礼问安?你是哪家的丫鬟?”
丫鬟们这才恍然大悟,连忙纷纷请安赔罪,“奴婢们是王娘子的侍女,入府以来未曾见过娘子,一时间认不出,还望娘子勿怪。”
怪不得看着面生。
韶明珠也不是个爱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,当即也不追究她们失礼,笑道:“你们娘子刚入府,我还没来得及去拜会,还请她不要责怪才是。”
那丫鬟中为首的道:“哪里。算起来,我们娘子是要喊韶娘子您一声姐姐的,该是我们娘子来拜会——我家娘子就在后头,韶娘子可愿意等她前来见一见?”
于是韶明珠驻足等候。
那丫鬟忍不住偷偷瞧韶明珠,心中暗叹不愧是永宁候多年来心尖上的人,模样气度都是一等一出挑,甚至有些……惊艳。
不时,一女子果真从远处走过来,她见着韶明珠,格外的热情,口中一口一个姐姐,倒是让韶明珠有些不自在。
很快,韶明珠就发现,王氏娘子王蕙的眼睛,一直盯着自己的脸,不曾离开半寸。韶明珠哑然失笑,“妹妹,你一直盯着我瞧,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?”
王蕙慌忙移开视线,勉强笑道:“姐姐勿怪,只是我一看着姐姐,就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故人。”
韶明珠也没有多问,她避开这个话题,与王蕙又闲聊了几句。到底两个人第一次见面,也没什么好说的,恰巧这时候韶明珠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跑过来,对韶明珠道:“娘子,侯爷回府寻不见您,叫奴婢来找呢。”
王蕙听了,也识趣笑着让韶明珠赶紧回去,别让侯爷等着急。
只不过等韶明珠走远了,王蕙脸上又突然浮现几分怅然若失,她问身边丫鬟,“紫竹,你有没有觉得这韶娘子像一个人?”
紫竹摇摇头,疑惑道:“……娘子觉得,她像谁?”
王蕙压低声音,似是不愿去提起那段陈年秘辛,“从前我在宫里服侍皇后娘娘的时候,太子殿下身边常伴随着一名宠姬,模样真是像极了这韶娘子……你应当也见过,那宠姬姓杨,真是集东宫中万千宠爱于一身……”
紫竹想了想,也记起了那是什么人,“可那杨氏……后来不是病逝了么?”
王蕙点点头,“就是因为这个,方才一见韶娘子,真是惊起我一身冷汗。实在是太像……”
这边两人半推半就着把陈年旧事又拉出来一段,另一边,韶明珠刚刚走近惠兰院,就被人一把揽住了腰。
永宁侯陆茂早就等着韶明珠了,尽管二人已经做了三四年夫妻,可情趣不减当年,他还特意藏在竹林中,就等着吓一吓韶明珠。
果不其然,韶明珠低呼一声,立刻引来陆茂一阵爽朗大笑。韶明珠看清是他之后,似有嗔怪,“好个你,专门躲在这里吓我。怎么?几日不来见我,不赔罪就罢了,还存了心要逗弄我?”
在外人看,韶明珠这话